4月18日，杭韵缥缃——2025年杭城悦读文化活动暨政协委员走进文史馆主题读书活动在市文史研究馆启动。活动现场还举行了政协委员走进文史馆“吴越国瓷文化”主题读书活动，复旦大学教授、中国古陶瓷学会常务副会长沈岳明为委员们带来吴越国秘色瓷的深度解读；中国古陶瓷学会理事、南宋史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邓禾颖围绕越窑和南宋官窑，分享了青瓷的传承与升华。

4月23日，正逢世界读书日，我们将两场讲座精华速递，邀您共享精神大餐。

吴越秘色瓷的终极密码

复旦大学教授、中国古陶瓷学会常务副会长

沈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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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门寺地宫内出土瓷器

揭开秘色瓷面纱

1987年，陕西扶风法门寺地宫内出土了13件套叠后置于一圆形漆盒中的瓷器，可与同出的《应从重真寺随真身供养道具及恩赐金银器物宝函等并新恩赐到金银宝器衣物账》石碑所载“瓷秘色碗七口内二口银棱，瓷秘色盘子、叠子共六枚”相对应，首次明确了这些器物为秘色瓷。

同时还出土一件青釉八棱净瓶，其制作工艺均与前述13件瓷器相同，因此也被认为是秘色瓷。

这一发现，揭开了秘色瓷的神秘面纱。随后，找寻生产秘色瓷的窑址成了另外一个重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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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瓷是吴越国“善事中国”方略下的贡品

唐代陆龟蒙所著《秘色越器》：“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是最早提出“越窑”和“秘色”关系的文献。

唐末五代时期，钱氏政权统治下的吴越国历经三世五王，据两浙十三州一军偏安东南一隅，辖内青瓷生产空前兴盛，窑场林立，主要包括宁绍地区越窑、温州一带的瓯窑、金衢地区的婺州窑等，其中又以越窑为魁。其所生产的青瓷器不仅是吴越国“善事中国”方略下进奉中原王朝的重要贡品，同时也是彼时畅销海内外的流行商品，是吴越国的重要经济支柱。

《新唐书·地理志》记载：“越州会稽郡，中都督府。土贡：宝花、花纹等罗，白编、交梭、十样花纹等绫，轻容、生縠、花纱、吴绢，丹沙，石蜜，橘，葛粉，瓷器，纸，笔。”这则文献是目前有关越窑向皇室贡御瓷器的记录。

《十国春秋》：“宝大元年(924年)秋九月王遣使钱询贡唐方物，银器、越绫、吴绫及龙凤衣丝鞋履子，又进万寿节金器盘、龙凤锦织成红罗榖袍、袄衫丰殳、秘色瓷器……龙带御衣、白龙脑、红地龙风锦被……”据统计，吴越国向中原王朝进攻的次数足达60次有余。去除不同文献重点重复记载，贡物品类涉及瓷器的进贡至少有13次，所贡瓷器颇为高档。

秘色瓷哪里造？2015年至2017年的考古发掘在浙江省慈溪市桥头镇上林湖中部的后司岙窑址找到了答案。

这里出土了丰富的秘色瓷器，与唐代法门寺地宫以及五代吴越国钱氏家族墓中出土的秘色瓷不仅在器形、胎釉特征上十分接近，而且装烧方法几乎完全相同。因此，后司岙窑址被确认为秘色瓷的重要产地之一，这一发现对于了解秘色瓷的历史和文化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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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秘色瓷的生产工艺

揭开吴越秘色瓷终极密码

在后司岙发现的晚唐五代时期秘色瓷的产品种类相当丰富，以碗、盘、钵、盏、盒等为主，亦有执壶、瓶、罐、碟、炉、盂、枕、穿带壶、八棱净瓶、圆腹净瓶、盏托等，每一种器物又有多种不同的造型等。这些器物胎质细腻纯净，釉色天青，釉面莹润肥厚。由此大大拓宽了人们对秘色瓷的认识。

相较于普通的越窑青瓷，秘色瓷在胎、釉、制作工艺、烧成方式等几方面都表现出了鲜明特征。

后司岙出土的器物，瓷质匣钵使用比例较高。匣钵是专门焙烧器坯的容器，烧制陶瓷器的过程中，还防止器坯粘连、污损。一般匣钵为耐火泥料制成，可反复使用。但瓷质匣钵不同，其并非陶质，其胎料与瓷器胎料基本一致，极细腻坚致，且需使用釉密封。烧成后的瓷器需要人工打破外面的瓷质匣钵取出，而这样烧制的瓷器最终呈现天青色或青绿色。

越窑的佳品秘色瓷之“秘色”如何解？目前已有多位学者撰文探讨，各种观点争鸣齐放。质量说，“秘色”被认为与稀有、贵重等含义相关，而非单纯指代一种釉色。釉色说，秘色瓷为一种青绿色的瓷器。性质说，秘色瓷是用来供奉给朝廷的物品。宋周辉《清波杂志》中说的“越上秘色器，钱氏有国日供奉之物，不得臣下用，故日秘色。”说明秘色瓷的使用有严苛的等级规定。

青瓷的传承与升华

——从越窑到南宋官窑

中国古陶瓷学会理事、南宋史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

邓禾颖

越窑是中国最早成熟的青瓷窑口之一，其历史可追溯到东汉时期，兴盛于唐代至北宋。它的出现，标志着中国瓷器从原始瓷向成熟瓷的转变，奠定了中国青瓷的基础。

越窑青瓷以“类玉类冰”的釉色著称，胎质细腻坚硬，釉色青翠莹润，代表了当时瓷器制作的最高水平。其烧制技术和工艺经验，为耀州窑、汝窑、龙泉窑、南宋官窑等后世窑口提供了重要借鉴。

五代越窑秘色瓷莲花碗

苏州博物馆藏

尤其是越窑烧制的秘色瓷，釉色莹润神秘，树立起中国古典陶瓷美学的第一面旗帜。这种审美取向深刻影响了宋代众多窑口，包括耀州窑、汝窑、南宋官窑、龙泉窑乃至遥远的高丽青瓷。

南宋官窑粉青弦纹瓶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南宋官窑粉青贯耳穿带弦纹壶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历史的车轮驶入宋代，中国制瓷业进入空前繁荣期。由于国家减轻了赋税，人们得以休养生息，社会比较安定，尤其是商品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商业城市的大量涌现，推动了手工业的全面繁荣。人口的迅速增长、人们生活发生的种种变化都使瓷器的需求量大大增加。

两宋时，南北窑场林立。各窑口在造型、釉色、装饰技法与烧造技术上既相互仿效又各自创新，呈现出百花齐放的作品风格和崭新的艺术境界，也开创了宋代瓷业的新格局。其中最为显著的是中国瓷业出现的“文野之别”——在中国陶瓷史上，自宋代开始，有了官窑与民窑两大系统的文野之别。

南宋官窑 梅瓶

老虎洞南宋遗址出土

南宋官窑 玉壶春瓶

老虎洞南宋遗址出土

自晚唐、五代开始，以越窑为首的一些民间优秀窑场都曾经向宫廷进贡瓷器，称为“贡瓷”，其特点是有命则供、无命则止。宋代，随着皇室对瓷器需求量的不断增加，“贡瓷”制度显然已无法满足朝廷的无限奢求，一种新的窑业制度——官窑应运而生。

南宋官窑瓷器在审美上深刻受到了宋代上层社会清雅的美学风尚的影响，坚持以器型和釉色作为美化瓷器的艺术手段，极少雕琢，与民间大量运用刻划花、模印和绘画等工艺的耀州窑、定窑及磁州窑产品产生了强烈对比。

南宋官窑青瓷瓶

故宫博物院藏

南宋官窑青瓷壶

日本MOA美术馆藏

南宋官窑瓷器造型典雅，多取材于商周秦汉礼器造型。在釉色上，以粉青为上，兼有灰青、米黄等釉色。釉质温润，有玉的质感。无论在制瓷工艺、釉色还是器物的功用上都有新的突破。作为当时青瓷领域的杰出代表，南宋官窑达到了青瓷生产的顶峰。它的仪态和风范，一直为后代制瓷业所长期推崇、赞叹和追仿，至今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