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绿头鸭

白琵鹭和黑脸琵鹭

上周末，“观鸟人”郑建江发了一条九宫格朋友圈，晒的都是钱塘大湾区湿地的候鸟——

九工段-二十工段这个地方真有吸引力。今年已经出现5种一级保护动物了，黑鹳、卷羽鹈鹕、白鹤、东方白鹳、白头鹤。今天又发现了白头鹤和白鹤作伴。

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想起杜甫在《绝句二首》中的诗句：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说的是燕子衔着湿泥忙筑巢，暖和的沙子上睡着鸳鸯。虽然古诗说的是春天，但现在钱塘大湾区湿地来来往往的候鸟们，和诗里的景象又是多么相似啊。

在冬日里观鸟，是一种什么体验？我们约上郑建江，去了一趟钱塘大湾区湿地。

环保设备厂老板

做起“观鸟人”

钱塘大湾区湿地在杭州的最东面，是杭州最大的沿江滩涂湿地，也是冬候鸟进入杭州的第一站。每年途经和栖息于此的飞鸟、水禽超过10万只。

这周，我们挑了个天气还不错的下午，从武林广场出发，80分钟后，到达了钱塘大湾区湿地的核心区。下车的第一件事，我们不约而同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特别清新。

郑建江扛着一只“大炮”和三脚架向我们走来。老郑一头短发，穿着一件黑色的棉服，看起来非常精神。

他原来是一家环保设备厂的老板，因为喜欢摄影，在2015年，入手了一部照相机，可以拍到3公里外的鸟。也是在那一年，他成了“观鸟人”。

观鸟时，他一般先用望远镜，看到鸟了，再拿相机拍。

“走吧。有些鸟，用肉眼能看到的。”老郑招呼我们动起来。

从钱塘江的堤岸上望去，远处除了一片片芦苇荡，就是平静的江水，山的轮廓叠在江面，江对岸，海宁的建筑能隐隐约约看个大概。

老郑指着不远处的一处芦苇荡说：“7年前，我刚到湿地时，在芦苇荡里发现过捕鸟的网和捕野鸭的工具。不过，现在保护力度大，几乎没有人偷捕了。”

2016年5月，老郑发起成立杭州大江东产业集聚区绿色生态公益服务中心，在钱塘区范围内做一些环境保护、鸟类救助的事。他也没想到，这个公益组织现在竟然有了5000多名志愿者。

“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劝阻非法捕杀鸟类的人，拆除捕鸟网和捕鸟棚。”郑建江说，最初的4个多月是最艰难的，“捕鸟人骂我们多管闲事，断了他们的财路。有时候去劝导，还差点被打。”

前两天，志愿者们一起救助了一只头部受伤的红隼，给它处理伤口、喂食后，小家伙已经健康地回到了大自然。

入杭的候鸟队伍逐渐壮大

一路往南，有几只野鸭从芦苇丛中冒出头。

先是一只，将水面划开。接着四五只，结队向远处游去。到了码头附近，一群群野鸭如黑点成片，随浪浮沉，忽而掠起一两只，一声啼叫，打破江面的宁静。

老郑立马认出这是绿头鸭，杭州最常见的候鸟之一。每年的10月中旬到次年4月，绿头鸭构成了越冬鸭类的主力军。

远远望向滩涂，有只嘴巴长长的、弯弯的鸟在水边觅食，走近一看，是中杓鹬。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的可能就是它吧。”老郑笑了笑。

“那几只白色的鸟腿好长，好优雅。”我用手指过去。

老郑介绍，那是白琵鹭，杭州的“常客”，嘴巴像一把琵琶，很好辨认。每年秋冬季节，它们都会成群迁徙过来。近年来，光顾湿地的白琵鹭是越来越多了。

“白琵鹭原来只有6只的，现在已经有70多只了。”老郑说。

12月初，老郑看到了被称为“鸟中大熊猫”的东方白鹳，它们硕大的体形，在众多候鸟中一目了然。

“那真的是惊喜，没白等。”他调高了音量。

和东方白鹳一起来的“稀客”，还有黑脸琵鹭，沉迷捉鱼。“黑脸琵鹭非常稀有，今年也来了两只。要知道，目前全球只剩下800只黑脸琵鹭了。”老郑说。

老郑很熟的志愿者范明丰，最近还看到了几百只白额雁在江边聚集。每天清晨，一个个都饥肠辘辘地从芦苇荡里钻出头来，觅食后，结队高飞，边飞边叫。

有着白色额头、金色眼影的白额雁，是时髦的“大鹅”，很多人认为，它们就是《山海经》中精卫填海的“精卫鸟”的原型。

观鸟8年，郑建江的镜头记录了许许多多的鸟。老朋友带新客人，入杭的候鸟队伍逐渐壮大。

杭州在全球最忙的

候鸟迁徙路线上

全球有8条候鸟迁徙路线，有3条路线贯穿中国全境，分别是东非—西亚、中亚—印度，以及东亚—澳大利西亚，又细分形成了西线、中线和东线三条迁徙路线。据统计，每年有20%-25%的迁徙候鸟会由此通过。

东线沿途遍布水草繁茂的湿地，是候鸟的重要停歇地。浙江自然博物院鸟类研究团队成员钱程说，候鸟基本不会选择纯海路或纯陆路，我国的东海岸，是它们的优先选择。海岸湿地，更是理想的中途停歇处。

东线，是中国3条候鸟迁徙线路中最拥挤的一条。钱塘大湾区湿地就在这条线路上，有的候鸟干脆“赖着不走”了。

近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多位专家建议连云港滨海湿地申遗。钱塘大湾区湿地呢？

湿地申遗，有较长的路要走，尤其是保护工作。湿地要具备重要的迁徙和繁殖地的功能，能吸引大量的候鸟等物种，为它们提供安全的繁殖和越冬场所。目前，钱塘大湾区湿地已经记录到鸟类16目49科140种。其中，列入国家二级保护鸟类的有19种，浙江省重点保护鸟类有18种。

杭州原乡野地生态保护与研究中心执行主任沈秋表示，要申遗，钱塘大湾区湿地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今年又发现了 哪些客人？

2023年钱塘区生物多样性保护与调查，在江海湿地公园发现了34种鸟类。

鸿雁：中国家鹅的祖先。擅长游泳，飞行能力强，喜欢结队出行。罗纹鸭：胆子小，性警觉，人很难靠近。一有惊扰，它们就会飞得远远的，在确认安全后才会回到水面。赤颈鸭：飞行快而有力的“红”运当头鸭。绿头鸭：家鸭的祖先，不挑食，什么都爱吃。不过雌雄有别，别再把它们认成鸳鸯了。

斑嘴鸭：嗓门大，鸣声洪亮、清脆，很远都能听见。琵嘴鸭：吃饭自带铲子的鸭鸭，也有人称它为“铲土鸭”。绿翅鸭：只有张开翅膀才会露出绿色羽毛。喜欢大群活动，飞行时还会整编队伍。

白胸苦恶鸟：名字看上去好苦，是因为它会发出“kue，kue”的叫声，听起来像“苦恶、苦恶”，其实是湿地里爱“蹦迪”的舞蹈家。普通鸬鹚：冬候鸟，鸣声“关关”。《诗经》开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象征美好的爱情。可惜，它们过去常常被人驯养，用来捕鱼，没法自由恋爱。

白眼潜鸭：全身棕褐色，仅眼周围和尾巴下的羽毛为白色，不用翻就有白眼，憨态可掬！长嘴剑鸻（héng）：别看它小小个，其实具有极强的飞行能力。脖子上一圈白色羽毛，像是戴了一条围巾，很萌。环颈鸻：出了名的花心，虽然实行一夫一妻制，但不论雌雄，都常常“三心二意”，在繁殖期另寻新欢。

黑水鸡：它不是鸡！矮胖矮胖的它和丹顶鹤是近亲关系。在水上、树上，它的绝招都是凌波微步。

西伯利亚银鸥：又叫“织女银鸥”，拥有一双粉色的脚，它们是西湖铁杆粉丝，今年也来到了钱塘大湾区湿地。红嘴鸥：因为外形，又叫“水鸽子”。它爱吃鱼，捕鱼的时候可凶了。山斑鸠：认准脖子上的“条形码”，是它没错。声音沙哑，像刚跑完800米的嗓子，有一种卡痰的沙哑感觉。

黑卷尾：全身乌黑，不过它不是乌鸦哦。它的尾羽分叉，极具辨识度，看起来酷似身披优雅复古的燕尾服。普通翠鸟：身穿一件“花衣裳”，脚蹬一双“红皮靴”，远远望去像一颗矗立不动的蓝宝石。它们的脖子可以360度旋转，仿佛要把头给拧下来似的。

灰树鹊：嗓门大，爱吵吵，但是胆子又很小。像一个声厉内荏的人，叫嚷着“来打架啊来打啊”，却悄悄退出了人群。棕脸鹟（wēng）莺：“丁零零”，不是电话响了，是它叫了。强脚树莺：它的叫声，很像是在说“你～是～谁”，有的时候又会说成“你～是～谁～呀”。红头长尾山雀：鸟中张飞，天生体形小巧可爱，长得虎头虎脑，拥有“小熊猫”配色。黄眉柳莺：全身橄榄绿，是彻底的“肉食性”动物，无肉不欢，非常喜欢吃虫子！黄腰柳莺：天生的创作家，掌握多达270种音节，能编排成20种段落，创作出3-6个节目。

纯色山鹪（jiāo）莺：性胆大，活泼而喧闹，在草丛中边飞边鸣叫，能在草茎间灵巧地穿梭。它长长的尾羽可以向背部翘起，像一把小扇子。黑领椋鸟：眼睛周围有黄色的裸皮，像是戴了副黄色的太阳眼镜。一圈宽阔的黑色领环仿佛一条黑色的围脖，是鸟界的时尚弄潮儿。灰背鸫（dōng）：长相可爱，却因为喜欢搞“相亲大会”，叽叽喳喳惹人嫌。

丝光椋鸟：羽毛如丝绸般亮丽，歌喉似溪流般婉转，人们称它为美丽高贵的“凤凰鸟”。白腹鸫：肚子带点拿铁色，天生胆子小，缺乏安全感，喜欢待在树上。红胁蓝尾鸲（qú）：可爱的“蓝点冈子”，迁徙期间在林间自由跳跃，取食大量农林害虫，是保护森林健康的小帮手。树鹨（liù）：虽然名字中有个“树”字，但它很少上树。只有受到惊吓起飞时，才飞到树上，是疏林草地上的舞者。黄眉鹀（wú）：长相低调，性格安静，还有着一对黄眉毛，绰号一大堆，大眉子、黄三道、五道眉儿、金眉子……黄喉鹀：因头上有一撮短而竖直的羽冠，也被人称为“虎头凤”“探春”等。吃饱喝足洗好后，会结队在浓密的灌丛中上演“多重唱”，非常热闹。灰头鹀：外形低调，但鸣唱声音动听，集中在灌丛和草地等区域，取食植物种子和果实，也会找寻各类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