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浙江农林大学生态文明研究院院长沈满洪

记者 肖宽 摄

绿色，是杭州城市发展的底色。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赋予杭州“生态文明之都”的城市定位。今年5月，杭州正式颁布《杭州市生态文明之都建设条例》，这也是全国首部以“生态文明之都”建设为主题的地方性法规。今年9月，第五届世界生物圈保护区大会在杭州召开。

面向 “十五五”，杭州该如何建设更高质量生态文明？“北高峰观察·峰云访谈”本期专访嘉宾浙江农林大学生态文明研究院院长沈满洪。

杭州生态文明建设目标：

诗画杭州

记者：“十四五”期间，浙江生态文明建设领域取得了诸多成绩，“十五五”期间，浙江提出加快建设更高水平生态省。作为全省排头兵，杭州在中国生态文明总体布局中应确立怎样具有辨识度和带动力的“核心定位”？

沈满洪：习近平总书记殷切希望“把杭州建设成为美丽中国的样本”，并把杭州市誉为“生态文明之都”。按照“美丽中国样本”和“生态文明之都”的要求，杭州市生态文明建设的目标定位需要不断迭代升级，核心定位可以确立为“诗画杭州”。

“十五五”时期，不仅需要生态环境的外在美，更需要生态环境的内在美，让生态文化、生态文学、生态诗歌、生态绘画、生态理念等内化于心并外化于行，形成生态自觉。

同时，杭州是黄公望先生创作的传世之作“富春山居图”的所在地。“诗画杭州”最切合富春山居图的意境。

生态圈保护“杭州方案”

“精准保护，精准发展，精准共富”

记者：前不久杭州承办了第五届世界生物圈保护区大会并发布《杭州宣言》，提出要让“生物圈保护”成为城市竞争新优势。您认为“十五五”期间杭州应如何形成在生态圈保护领域的“杭州方案”？

沈满洪：第五届世界生物圈保护区大会在杭州召开，是对杭州市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充分肯定。特别值得称道的是，杭州市临安区拥有天目山和清凉峰两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区保护得很好，保护区周边的农民增收致富也很好。这是全球的样本。从中得到的启示是：“十五五”时期，杭州市要一如既往地按照“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思想精髓——“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生态共富”的方针推进高水平保护和高质量发展。

结合杭州市的数字化比较优势，“杭州方案”可以概括为“精准保护，精准发展，精准共富”。借鉴自然保护区的规划思路，在核心区严格保护，在缓冲区适度发展，在外围区大力发展。这样，就可以让每一片林地、园地、农地充分发挥各自的比较优势，真正走上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道路，真正建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

“五大举措”推进“生态经济化”

助力西部生态区县共同富裕

记者：您主张构建“共富型自然资源政策体系”。“十五五”期间，杭州如何推进生态优势价值转化，进一步实现共同富裕？

沈满洪：让杭州市西部地区走上共同富裕之路，关键是要准确理解“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早在20年前习近平同志就指出：“如果能够把这些生态环境优势转化为生态农业、生态工业、生态旅游等生态经济的优势，那么绿水青山也就变成了金山银山。”“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转化中的“生态经济化”的根本渠道是发展生态产业，生态补偿只是一个补充。

杭州市西部地区往往是土地、林地等均比较零碎。为此，可以采取下列举措：一是土地产权流转，通过土地、林地使用权流转，实施规模化经营，发挥规模经济效果；二是进行标准地改造，提高单位土地的产出率，相应的土地流转费（这是资产性收入）也就上升了；三是推进专业化经营，改造后的规模化标准地按照一定的原则划分片区，鼓励当地农民或农创客进驻经营，这样既可以让农民或农创客带来经营性收入，又可以让当地农民就地就业获取劳动性收入；四是推进农产品深加工，实现农产品的“接二连三”，延长产业链，增加农产品的附加值；五是加强区域产品公共品牌建设，以实现农产品的品牌价值。

这样一来，资产性收入、经营性收入、劳动性收入、产业链附加值、品牌性收入叠加，可以有效提高山区农民的收入水平。建德市杨春桥镇和大同镇就是这样做的，他们的实践经验值得总结推广。当然，几大收入并举的前提是用地政策要保障。按照山区26县“一县一策”的措施，总是能够解决瓶颈制约的。

2027年率先实现碳达峰是可能的

首当其冲是推进“能源革命”

记者：2023年，杭州市成功入选国家首批碳达峰试点城市。结合您提出的“科技—产业—能源”三大革命路径，您认为杭州应怎么推进这项工作？

沈满洪：我的团队为全省做过课题，结果表明：浙江省率先实现现代化的目标不变，在2027年率先实现碳达峰是可能的。杭州市也是如此。

我认为首当其冲的是杭州市必须推进“能源革命”，能源问题既是资源问题、环境问题和气候问题，又是经济问题、政治问题和社会问题。能源问题已经制约了杭州市的资源、环境、气候三大领域问题。

推进能源革命，一方面是能源结构革命，大幅度提升新能源的占比。能源总量控制需要控制的是化石能源，因此，只要调入的能源是新能源，就不在总量控制范围之内。另一方面是能源效率革命，大幅度提高单位能源的经济产出。不论是化石能源还是新能源，不断提升能源效率是硬道理。如果能源效率提高一倍，意味着不需要增加能源消耗就可以实现GDP的翻番。

杭州市是数字经济的引领者。一方面要发展包括数字经济在内的产业经济，另一方面又要确保“能耗双控”（能源消费总量控制和能源消费强度控制）和“碳双控”（碳排放总量控制和碳排放强度控制）。一种可能的方案是推进东西合作，实施“西电东送”“东数西算”。

今年8月份我作为智库专家随浙江省社科联领导到四川省阿坝州考察，发现水能资源和新能源是阿坝州的独特优势，在高原和亚高原建设算力中心，既有足够的能源保障，又有大自然的巨大冷却系统。当时就想，如果东西合作，不就实现东西双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