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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湘记”要唱响亮 “文化牌”仍是关键 ——专访中国当代知名作家、诗人、影视编剧黄亚洲
发布时间:2023-06-29   萧山日报

美丽湘湖

人物名片

黄亚洲:祖籍萧山蜀山街道黄家章村。中国当代知名作家、诗人、影视编剧。已出版小说、诗集、散文集、影视文学作品40余部。国家图书奖、鲁迅文学奖、金鸡奖、金鹰奖、华表奖、飞天奖等众多文学奖项得主。曾任第八届全国人大代表、第六届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共十六大代表、浙江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兼主席。现为浙江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电影文学学会副会长、《诗刊》编委。

祖籍在湘湖畔,出生在西湖畔,在知名作家、诗人、影视编剧黄亚洲心中,西湖与湘湖,都是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地方。

得知萧山提出唱响“西湘记”,西湖与湘湖正式“牵手”,在未来要开展战略合作,黄亚洲满怀期待。

他强调说,文化是灵魂,是基础,“西湘记”要唱响亮,打好湘湖的“文化牌”仍然是关键。须深入挖掘湘湖独有的文化源流、文化人物,以各种形式加以呈现,大力推广。

记者:史料称,湘湖和西湖是“姊妹湖”。虽说如此,但在大多数萧山人心里,西湖就像是端庄典雅的大家闺秀,湘湖则是充满乡野趣味的小家碧玉。我知道您的祖籍在湘湖畔,出生在西湖畔,而今,您在湘湖边创办了书院,又在西湖边建立了工作室,可以说,您与这两座湖都有着很深的情缘。那么,在您眼中,两者在地理、文化、气质上有怎样的区别?又有怎样的联系“纽带”呢?

黄亚洲:说到西湖,当然有感情啊。我自小在西湖边读小学,读中学。在西湖疏于管理的那些特殊年代,我几乎每天都到西湖里游泳。走上文学创作之路后,我写了相当多的关于西湖的诗歌、散文作品;我在长篇小说《红船》里,也反映过西湖,比如1922年夏天召开的意义深远的“西湖特别会议”。如今,我的家、我的一个研究“西溪红学”的工作室都在西湖区,我最近甚至还把我女儿黄澜的一家影视公司也介绍到西湖区落户。你看,对于西湖,我确实有很深的情感。

说到湘湖,对她的情感,我也是深入骨髓的。

因为我的祖籍蜀山街道黄家章村的老屋村,可以说就在湘湖畔。从小我就听祖父、父亲讲起老屋村“五桂堂黄氏”的故事,一份浓浓的乡情很早就埋入了心田。我曾经随父亲到萧山寻根,在离湘湖不远的一处山坡上重建了曾祖父的墓碑。再后来,作为萧山乡贤,蜀山街道又邀我在湘湖边创办了“黄亚洲书院”。我近年也经常到书院主持一些文化活动,和湘湖的联系也越来越多。

湘湖与西湖一江之隔,被称为西湖的“姊妹湖”。这两个湖当然有许多相似之处。从地理上讲,都紧邻钱塘江,隔江而望,而两者的成因也如出一辙,都是潟湖,由远古的海湾演变而来。风貌也颇为相似,清澈的湖面被群山环抱。

从文化上看,湘湖和西湖一样都有千年的文化积淀。在湘湖水面之下的展陈馆,8000年前的跨湖桥遗址遗世独立。在湘湖西北岸的越王城山之巅,至今还留有2500年前越王秘密练兵以拒强吴的争霸遗迹。

虽然两者在地理风貌、历史脉络上存在很多的联系,但实际上,她们所蕴含的文化及精神内核还是有显著差别的。

在我看来,西湖更多的是脱胎于吴文化与越文化的融合,相比湘湖,吴文化的因子更多一些,讲究的多是精致温婉。而湘湖,无论是有着“中华第一舟”之称的独木舟遗存,还是2500年前越王勾践的抗吴霸业,更多彰显的是一种开拓、勇敢、拼搏的精神,越文化特征更为强烈。因为存在这些差异,所以两者呈现的气质也有不同。如果说西湖是“爱情之湖”,波纹里荡漾着梁祝、白蛇青蛇、苏小小这些叫人愁肠百结的故事,那么湘湖除了相同的那份精致可爱之外,阳刚之气会呈现得更多一些。

记者:中华文化对杭州格外眷顾,那些文化发展中极为重要的节点都在杭州留下了印迹,包括西湖文化、跨湖桥文化、良渚文化、大运河文化、宋韵文化。当下,杭州正在打造“中华文化现代文明城市范例”,从这一视角看,萧山提出要唱响“西湘记”有何意义?您认为有哪些“西湖经验”是湘湖可以借鉴的?

黄亚洲:在我看来,中华文化是不能割裂的整体,各地都有相同的呈现,“范例”都有相同的基本因子;但另一方面,正所谓“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无论是西湖还是湘湖,或是其他的文化地域,都有各自独特的文化个性,这就需要挖掘和传承好各自的文化,扩大各自的影响力和美誉度,善于联手打“组合拳”,既发挥各自的长板,展现独特的一面,又能相互配合,形成合力。

目前萧山提出唱响“西湘记”,和西湖缔结“姊妹湖”,搞战略合作,我认为这非常好,体现出了一种大格局、大视野,是一种美美与共,意义深远。

至于说,有哪些“西湖经验”值得湘湖学习,我想说的是,西湖作为世界文化遗产,一湖千年,有传承,有积淀,有历朝历代的讲不完的故事。光是一座西湖断桥,就有多少故事,小说也好,影视作品也好,传说也好,唱词也好,漫画也好,甚至近年的“印象西湖”也好,一条白蛇一条青蛇,一个许仙一把雨伞,全国人民几乎都已耳熟能详。你看,西湖即使已经有了广泛的全国、全球知名度,还在一遍遍挖掘自己的文化内涵,反复讲好自己的故事。

反观湘湖,我们有没有把湘湖的故事讲透?比如湘湖一景中的“城山怀古”, 当年越王勾践兵败后在山上筑城练兵,不甘屈服,最终东山再起,多么可歌可泣,那我们是不是有小说、影视作品可以把这个“越王城山”故事好好讲出来?又或者,能不能更大胆一些,每晚在城山推出类似“千古情”的大型实景表演,以城山为大背景,人人参与,身临其境,大家来演绎这段惊天动地的历史?

我觉得这是湘湖可以向西湖学习的一个点,也就是要学会从各个角度不断挖掘故事的内涵、魅力,再以各种文艺手段推广出去,让人们得到思想上的浸润,获取一些触碰灵魂的东西。

当然,还有可以向西湖借鉴的,就是不断雕琢。

我认为,湘湖虽以乡野为特色,但野趣当中也可以凸显一种精致的雕琢。走在西湖,会有一种移步换景的体验;细看每一个小区块,都做得很精致。所以,湘湖的自然景观在“精美”上还可以再下点功夫,看似自然随意,有湘湖的“野趣”特色,其实,小细节上是经过仔细雕琢的,无非是叫你看不出来。

记者:据我所知,您创办的黄亚洲书院自去年6月开馆以来,组织的文化活动已超过150场,逐渐成为当地很醒目的文化地标。您在作品中,也不乏对家乡的热爱。像诗歌《我不能说,我不是萧山人》《湘湖龙井》中,都有对萧山,对湘湖,对跨湖桥文化的歌颂,引起了许多萧山人,特别是萧山游子的共鸣。作为家乡的“文化推广能手”,您觉得湘湖除了向西湖学,又该怎么“唱”出自己的“新乐章”?

黄亚洲:从我的角度看,打好湘湖的“文化牌”,坚持把湘湖建成“文化湖”,仍然是关键。毕竟,文化是灵魂,是基础。

这其中,我觉得有两位历史人物的文章可以做深做透。一位就是贺知章和由其衍生的乡愁文化。乡愁是文学艺术经久不衰的主题,是古今中外每个人都会相遇的刻骨铭心的一个东西。贺知章的那首家喻户晓的《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可以说是中国乃至世界的“顶级乡愁”,贺知章可以说是中国乡愁的最具典型的代表人物。在乡愁的文学表达方面,我甚至觉得李白和杜甫都不能与之比肩。而贺知章,偏偏又是生在湘湖边的风流人物,我们何不好好利用这张亮得不能再亮的“文化名片”?

我一直有个大胆的设想,就是湘湖能不能拿出一块很可观的湖畔区域,专门打造一个中国最大的乡愁文化基地,建立“贺知章诗园”,甚至“贺知章诗歌城”,开办“世界乡愁诗歌节”,发起“全球华人乡愁诗歌大奖赛”,并且将湘湖打造成各种中国乡愁文学大赛的“永久颁奖地”,就像桐乡乌镇是茅盾文学奖的永久颁奖地、绍兴是鲁迅文学奖的永久颁奖地一样。

我们应该从文化战略的高度,将湘湖与贺知章逐步划成等号,让国人一提到湘湖就想到贺知章,一提到贺知章就想到他是湘湖人,他至今还在湘湖,可以去湘湖相遇贺知章,相遇自己心底里的乡愁。所以,擦亮贺知章这张文化名片,将湘湖打造成文化意义上的“中国诗湖”,将中国乡愁文学大旗高高地插在这里,我觉得这是有意义的,要做好顶层设计。

我总是觉得,这是湘湖打“文化牌”的一个战略核心,这是湘湖的一个鲜明的文化个性,是其他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且无法逾越的。

另一位需要进一步擦亮其文化名片的历史人物,就是 “程门立雪”的杨时。

北宋县令杨时下定决心率萧山百姓开筑湘湖,造福于民,想必是力排众议身先士卒的。这里肯定有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这方面的故事挖掘现在还远远不够,我们可以考虑用精心编剧的观赏性强的戏剧、影视剧形式加以体现。再者,这样一位值得萧山人民感恩的人物,我们能不能以湘湖景区现有的德惠祠、道南书院为场所,设计每年的拜祭大典,钟鼓齐鸣,龙腾狮跃,开展接地气的万民参与的民间节庆活动,以此扩大文化影响?总之,要让萧山人的“母亲湖”的故事代代相传。

这两位著名的历史人物,都是湘湖的文化金名片,都应该用战略眼光给以文化植入,相信湘湖会因此添光溢彩。


来源:萧山日报    作者:本版撰稿/记者 何可人 本版摄影/记者 范方斌    编辑:李佳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