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南京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张京祥

2018年11月，一场聚焦新世纪以来杭州战略规划的高端对话上，张京祥用几个关键词形容杭州：区域中心城市、独具韵味的世界名城、国际电子商务和互联网创新的引领城市。

7年后的2025年11月，在谈及杭州面向未来场景发展战略长远目标时，他抛出了对于这座城市新的期待——全球未来之城。

在张京祥看来，杭州作为一座充满创新活力的城市，在新一轮的国际国内城市发展竞争中脱颖而出，城市综合实力迅速提升，跻身超大城市行列。参考国际同等能级、规模的城市发展规律，今后一段时期也是杭州城市进一步发展转型的关键时期。

面向“十五五”，甚至目光放得更远些，杭州该如何规划城市发展？“北高峰观察·峰云访谈”本期专访嘉宾——南京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张京祥。

打造“全球未来之城”，成为全球城市引领和标杆

记者：面对日益激烈的国际国内城市发展竞争，未来5年甚至更远期，杭州应如何定位城市发展方向？

张京祥：近年来我一直在参与杭州城市发展研究与规划工作，可以说“十四五”期间杭州城市发展实现了巨大的能级跃迁，有两个关键数据：2023年，杭州城区人口突破千万，地区生产总值突破2万亿元。数据反映了城市综合实力以及人口、资本市场等对这个城市发展的信心。具体来看，“十四五”期间杭州加快融入了长三角都市圈，自身的区域枢纽地位进一步增强，随着城市能级提高，与周边城市的协作也更紧密。

同时，杭州城市空间格局更加完善，特别是完成了功能区与行政区的整合，城市内部各板块功能不断提升。杭州将城市空间的魅力特色很好地转变为了强劲发展的动力，空间发展的价值进一步被激发，对人才、新产业、新业态的吸引力进一步增强，已成长为一个蓬勃发展、充满创新活力的城市。这既是杭州多年来坚持品质立市的结果，也为下一步城市转型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近期我们正在研究“杭州面向未来场景的发展战略”，研究认为杭州长远发展的目标定位应该是——全球未来之城，涵盖了城市的未来产业、未来功能、未来形态、未来生活、未来服务等各方面，成为全球城市的引领和标杆。“十五五”规划，也要面向这个长远目标进行提前布局谋划。

完成“四个转向”，建设一座近悦远来、全民友好的温暖城市

记者：“十四五”期间杭州已迈入超大城市行列，人口密集、结构复杂、新老课题叠加等大城市的一些共性特征开始凸显，杭州如何“破题”，应对城市高质量发展所面临的种种挑战？

张京祥：从国际上许多超大城市的发展规律来看，城市发展到一定能级和规模后也将面临转型的挑战，对于杭州而言，城市发展应该着力完成“四个转向”。

一是由超大城市转向超能城市。城市发展光有人口规模、经济体量、空间面积的增大是不够的，还需要相应能级的提升，也就是在全球城市体系中地位的提升，对资源要素组织配置能力的增强等。杭州在这一方面还需要进一步努力。

二是由超级城市走向超级区域。一个强大的城市不能只是孤军奋战，它需要与周边城市、区域紧密互动，城市与区域互相成就，从全球城市走向全球城市区域。杭州要在做强自身的同时，加强与周边区域协同联动。

三是由躯体城市转向头脑城市。杭州已经在互联网平台经济、科技创新等方面具备了先发优势，要进一步提高在国家乃至全球的资源要素组织中心功能。同时，要努力解决产业发展“虚长实短”的问题，更好发挥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的叠加优势。

四是从景观城市走向温度城市。城市之美，不仅表现在物质环境、景观风貌上，更重要的是社会和谐发展，这就要求城市更加重视人本关怀。杭州未来在注重引才的同时也要考虑如何更好地“留人”，建设一座近悦远来、全民友好的温暖城市。

打造“五大场景”，建设“全球未来之城”

记者：“十五五”期间，锚定“全球未来之城”的目标，具体要从哪些方面“破题”？

张京祥：打造“全球未来之城”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未来5年杭州城市发展，建议重点从打造“五大场景”出发。

一是区域协同场景。杭州肩负国家、区域发展的重大战略使命，要从“独领风骚”到“引领带动”，应该依托杭州都市圈、杭甬一体化发展、上海大都市圈、长三角城市群等战略平台，加快与周边城市联动发展，为区域发展注入强劲动力。

二是新质生产场景。新质生产在空间区位、环境需求、服务配套等方面都与传统产业不一样，创新人群对于工作、生活、休闲的品质与复合性需求很高，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就是生活。这些都给杭州城市规划建设提出了新的课题、新的要求。

三是信息未来场景。杭州在信息化产业发展、城市信息化服务等方面一直处于领先地位，“十五五”期间要在保持优势的基础上，匹配信息化发展的需求，进一步营造更多信息未来场景（如低空经济、无人驾驶等应用场景），支撑人们生活和生产方式的新改变。

四是全民共享场景。一座城市，有不同收入结构、年龄、职业等多元人群，城市不能只为少数人群服务，真正好的城市应该是全民共享。杭州要进一步提升城市的公共配套与服务，让不同人群在这个城市都能找到适宜的生活方式，体验到美好幸福，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温度。

五是城乡等值场景。由于自然条件、交通条件、发展阶段等原因，杭州市域内的东西部城乡之间仍存在着较大的发展落差。“十五五”期间杭州应该按照“城乡等值”的思路推动城乡融合发展，彰显城乡各自特色风貌，但要消弭城乡发展差距，推动公共服务均等化，为全国城乡融合发展探索“杭州样本”。

本期访谈专家

张京祥 南京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南京大学空间规划研究中心主任，江苏省设计大师。兼任自然资源部科技咨询委委员，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城乡治理与政策研究专业委员会主任等。

主要研究领域：城镇化与城乡发展规划，城乡空间治理。出版《城镇群体空间组合》《全球化世纪的城镇密集地区发展与规划》《中国城镇体系规划发展演进》等专著（合著）16部，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课题6项，发表论文300余篇。

近年来主持了美丽江苏总体建设规划、美丽杭州行动规划、杭州未来城市实践区战略规划、南京国家中心城市建设研究等重要课题，近期还主持了南京紫东科创大走廊发展战略规划、面向未来场景的杭州城市发展战略等项目。